雷州城从三元塔尖辐射开来。

城内·城外

虽然三元塔是雷州地标级的建筑,但也仅去过寥寥几次。塔共九层,前面竖了座碑,写有“天南重地”。越往高处楼梯越窄越陡,我只上了三层,自然没有“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境界。上面有很大的风,而不是城中时时可感的涌动的热气。据说从这里挖出了三枚蛇蛋,吸收了“天地人”三元的灵气,普通人自然难以见到。很小的时候对三元塔公园的印象是在长廊里排开的哈哈镜,它们或把天地浓缩于一体,或把刚飞过塔楼的鸟儿夸张地放大。那里还算一个石狗博物馆,各种大小不一形态或狞厉或温顺的石物,在蓝天底下也不觉什么可怖。曾在学校博学楼后发现了多“只”石狗,似乎是从某处撬来的,或互相粘连成形单影只,多少显得有点落魄。

按大人讲,三元塔属“城内”,若是沿旁边的曲街走,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城外”,曲街确实弯曲,去年春节时曾去逛过。道旁一座小塔,好像也有七层,不过小得很,人进不去。当时街道上店铺很少开门,清一色的灰黑色门板和骑楼灰白的柱子,一些简明的大字招牌。走到人声鼎沸、汽车摩托车单车混杂的转角处,便与“城外鱼亭”不远了,“鱼亭”就是市场,也有“城内鱼亭”的,我也搞不清。

“城内”与“城外”是上一辈人十分明晰的概念,好像还有“南门”、“北门”之类,难道有城墙,然后像北京城一样拆了?不知是不是越往外越荒凉,但对我而言,这只是一块混沌的区域,似乎原来的“城内”“城外”现在只是由一片低矮老旧的房子(除去三元塔鹤立鸡群)和对城里人们的生活产生直接影响的“鱼亭”组成。旧街里有电影院(已经关门,快要拆了),几十年前姨妈曾在这里卖票,能让娱乐匮乏年代里的家人能“走后门”。还有运动场,现在还常举行足球赛,当年的繁华可见一斑。

乡镇

把大片老城区包裹起来的街道上,原来开满了杂货店,不过现在很多“旺铺转让”了。(旺铺为什么还要转让?)在与西湖大道的交界处是旧客运车站(现在是停车场),小时候经过这里,最强烈的渴望就是坐一坐到广州去的、双层的、蓝色的、画有一个巨大地球的客车(可惜从没机会),特别是“双层”让我格外憧憬。沿着那条原先开满杂货店如今有海联电器京东门店的街道走上一段,路右边陡起一个大斜坡,通向市政府(大人称之为“司令部”)。小时候被带来“司令部”宿舍跟一个老师学钢琴,好像只学了一节课就不了了之了。再往前走上几公里,途经附城中学、海石花作文补习学校(我一直不知海石花为何物,看了《海洋地理》课本后才知它就是珊瑚),从一家饭店旁的小路进去,就到我老家的村子。原先这片地方还算偏远,不过自从修了八车道的柏油路,对面又建起碧桂园后,华灯初上时总感觉这里是雷州最像大城市的地方(虽然人不算多,车开得很快),在介绍方位时,也可以更方便地说“就在碧桂园对面”。

这里属附城镇,也就是在“城”之“附”,雷州下设十八个镇:白沙、沈塘、客路、杨家、唐家、纪家、企水、松竹、南兴、雷高、东里、调风、龙门、英利、北和、乌石、覃斗、附城,但我真正去过的也就只有附城白沙(路过的不算)。这些镇的名字有点意思,比如白沙很多地方都有(就像开平也有赤坎),“客路”总让人联想到“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不过王湾没有被贬到雷州过,不然西湖公园里的“雷州十贤祠”就变成“十一贤”了 。客路天下闻名的当属白斩狗,但只吃过一两次,其中一次是在雷南大道的“松记”,不知为何先民们在崇敬狗以至为狗塑像的同时还迷恋狗肉。疫情期间上网课讲到对联时我曾写下一联:“雷州白切狗,湛江走地鸡”。白切鸡在我们家是烹饪鸡的主要方法,鸡不要太肥,鸡胸肉白而大块最好。至于龙门,纪念司马迁有一副有名的对联“一代君权痛蚕室,千秋史笔溯龙门”,还有个龙门石窟,此外小时候做《黄冈小状元》,是龙门书局出版的,不过这些龙门各不相同,和雷州的龙门也没什么关系。

原先村里都是泥路,近几年铺成水泥的了,安装了路灯,但夜晚还是能看见星星。村子旁有一条狭长的村道,把几个村子连缀起来。要走过一片浓绿的农田、沟壑、白色的大棚才到下一个村子。听爸爸讲,一直往下走能到海边。不过当时是在散步,天色渐晚,加之疫情期间不便出行,便没看成。要说海,乌石那边的海滩是很有名的,海面上还有钻油井。企水也有渔港,毕竟是“企”“水”,不过我对企水客路最初的印象不过是从湛江市区回雷州时的必经之地罢了。现在有了雷湖快线,从新车站那边上工业大道,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到湛江了,比高速还快很多。路上有一座库竹大桥,听父亲讲过几次,这里是寇准在琼海一带病故后,百姓们用竹子搭桥送其遗骨过河的地方。路边还有几行空空的平房,是父亲刚毕业时来工作的渡口,现在渡口也建成大桥。常听外婆讲起覃斗的芒果出名,是后来引进的,长得很好,老百姓有好收获。

西湖新村

杭州有西湖,惠州有西湖,雷州有西湖,苏轼应该三处都游玩过。C同学说他们小学时写游记,全班人都写“美丽的西湖公园”,但很难说西湖有什么特别迷人的地方。外婆家就在公园后面,一个叫“西湖新村”的地方,和园中园酒店隔一条水沟。园中园前面广场上停了一架挺小的战斗机,好像参加过抗美援朝。它穿过战火与历史的烟雨,轮子被卸掉了,玻璃变白了。

外婆家有个院子,不算大,却能装一个能养十几只鸡的鸡舍,两株龙眼树,一个大水缸,一台老旧的缝纫机,一台几年前外婆还能骑着去买菜的自行车。那龙眼树很神奇,隔年才生龙眼,虽然没有多么大,但是能压低枝头,挂在二楼的窗台上,今年又长龙眼了,这段时间雨水多,赶忙把龙眼摘下来(有很多已经给邻居摘走了),装了半麻袋,很多的壳已经裂开,浸泡了雨水也不觉那么甜了。据说树上有蚂蚁窝。摘龙眼是用一根长长的竹竿(一端绑一个剪开半边的塑料瓶),小时中午不睡觉想拿这“装置”摘龙眼,叶子倒是落了很多。假如现在去摘(当然没空回去),应该是比较容易的了,不过仰着脖子可能不太好受。外婆十分虔诚,逢一些初一十五佛祖诞辰照例要吃斋的,有时候头晕到万不得已才向佛祖“请假”。她在雷州待着时,常去路头的小庙或是雷州一中老校区边的天宁寺,在家则早晚面朝西双手合十念念前词,念完往前弯几下腰,似有总结全文升华主题之意。小时候父亲带我进天宁寺看过,里面肃静威严,青布长衣的和尚悄悄走动令人敬畏,我还以为那些金身画像是孙悟空之类。雷州博物馆在天宁寺斜对面,非常气派,但里面空空荡荡,一群石狗似乎是租客。博物馆两侧和后面卖玩具的店居多,有一家价格挺贵,但也红火,大人说是“汕头仔”的,似有不屑的意味。博物馆旁是广场,常有唱雷剧的,原来春节时妈妈带外婆去听(那里还放满了塑料凳子),我只觉得鼓乐喧天而不知所云,满耳都是ā á ǎ à,只能逃到旁边的新华书店。

原来正月里还有游神,各种花车流过大街,舞龙舞狮鞭炮轰鸣,观者如堵,我曾看过两次,一次是在婶婶的店铺门口,另一次是在博物馆前,还是外婆早早摆了凳子占座位的。游神现在已经简化成几个人敲锣打鼓,几个人舞一头狮,穿过大街小巷,隔一处就放一挂鞭炮,外婆在此时就会放下手上的活计站在院里对着“狮子”双手合十,微微点头。

南湖

舞台后面是南湖,湖中有拱桥,现在挂上了彩灯,晚上流光溢彩,容易想起白居易的“灯火万家城旧畔,星河一道水中央。”湖边是广场,照例是老人们的乐园,从广场过马路,沿一条水沟向里走,就是“后闸”了,这是姑妈原来住的地方。路头有一家诊所,贴有防止狂犬病的海报(后来应该是关于新冠疫情的)。姑妈家大约在中间,只有一层半,进门是厅,很昏暗,靠天井洒下光,一角有台电视机,下面有个装满了啤酒盖的麻袋,一侧是一条黑色的老旧的但摸起来十分光滑的红木椅,墙上有一张中国地图,一张画报,上写“风和日丽”,二楼有个鱼缸,鱼食的味道很好闻,还养了几只鸽子。小时候常去姑妈家,姑父早上会带我去逛。出门后沿小巷走过一座小桥,到达那一端,是一个小市场,墙上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小时候下巴上长了一个痣,大人把我拉到里面一个据说“点痣”很厉害的人那里(人确实挺多)。至于流程,居然是把痣刮起半边,洒上药粉,再用指甲钳把痣剪掉,还好用指甲钳酒精消过毒了,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姑父是很和蔼的老人,头秃了,很亮,牵着我沿大街逛到“城内”“城外”或是过拱桥,也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回到南湖广场附近时让我复述,我自然都忘了(现在也没记起来),一心想着回去喝旺仔牛奶。到了傍晚,姑妈就骑自行车送我回家,怕我坐着不舒服,便在后座垫了一块毛巾。有一次天色昏暗将下暴雨,姑妈忙披起雨衣,我缩在后面,在雨衣中听着雨滴的声音和车轮艰难的摩擦声。那时候我家还在水店(一个地名),新城大道上面,离“后闸”挺远,隐约记得到家时雨早已停了。

群众大道

西湖大道、群众大道、新城大道交汇处是一个大十字路口,四周环绕有名都大酒店、雷州人民医院、三川酒家(现已改为人民医院的大楼)、邮电局等。靠邮电局那边有大量卖水果的,我在那里的报亭买过几份《参考消息》。群众大道不算长,南接雷南大道,再往南就到雷祖祠,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没什么印象,第二次发现那里修缮一新,广场环境不错(也就这点印象,至于雷祖也就仅知他是唐朝陈文玉)。群众大道是雷州最具代表性的街道两边开有一些名为“麦优乐”“肯麦基”之类的店,还有小时候熟悉的“壹加壹”饼店(现已改名为“臧隆记”了)。前些年三摩两摩还十分盛行,有着大城市地铁公交一般的作用,路上还有一些长长的冒着烟的(发动机在前面)的运货车,我去仔细看过,是“东方红”牌的。

我在教育局幼儿园从小班念到大班,在群众大道的一条横路上,路头是教育局书店,斜坡上去是幼儿园,再里面是附小,每到上下课都异常拥挤。关于幼儿园,有一件事至今在我们家津津乐道:一次讲故事比赛,我们班的选手因吃多了糖生了蛀牙,痛得在麦克风前大哭,我就临危受命,当时老师很着急,把我衣服拉链都拉坏了。有一次木偶戏表演,我不敢认真看,因为怕那不断变幻的脸会把我的帽子叼走。还有一回,一个老师来教室里拉手风琴,很好听。下午放学比较早,母亲就要“偷鸡”(意思是偷偷地)从单位出来接我到办公室,一般都准备有一个保温杯装汤。有一次晚上要回家时找不到电动车钥匙,只得叫了一辆三轮板车载车和人回去,到新城大道中间劳动局那里下雨了,只得打电话向同事借伞。回到家后才发现钥匙在我书包里。

母亲单位对面是昌大昌(原来我一直以为只有雷州有昌大昌),广场上马路边尽是地摊或小吃摊,乌烟瘴气,一片狼籍。往前走两旁有很多窗帘店,婶婶也开了一间,叫“阳光布艺”。店的斜对面,又是一条横路,有一个很大的斜坡,过去这里有个叫“冰厂”的地方,这也是搭摩时司机比较熟悉的目的地。一旁新建了小区,叫“美好华庭”,姑妈的新家就在这里,明亮宽敞,在阳台上能一眼望到三元塔,春节时还能看到烟花在大片平房上绽开。另一边空地被居民们变成了垃圾场,小时候有一次对妈妈说:“还是湛江好,这里太乱了。”只记得妈妈那时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湛江搞了几年轰轰烈烈的“创卫”“创文”,市区面貌总体上还是有很大改观,雷州却似乎变化不大。

这块地区,叫作天和区(当然不是广州的天河区),只能算一块“区域”,而不是真正的区县,雷州四中就在这里。搬去水店之前我们家住在这里,那时还小,母亲不让吃多月饼,我就趁大人不在家,躲在藏月饼的房间里偷吃月饼。那时候傍晚还能判断出爸爸、妈妈回家的摩托车声音。后来那里通了3路公交车,依旧热闹无比。

新城

十多年前水店那边只有几栋小楼和零星的商品楼,周围有树林,十分偏僻。和父亲去散步时有一次到了一处清幽的地方,我至今常常想起,以为胜景,有“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冽”之感,但现在应该没有了吧。后面有一个大斜坡,上面是供电宿舍,还建了一个当时较新式的小区,旁边有实验学校,我在校园里一圈圈地骑着四轮单车,想象成开着2路公交车经过各个地方。不远处在修路,一片黄泥,工程车来往把土地压实。夏天,泥土裂开一道道纹,父亲说那是“干旱”。有一回日食,下了暴雨,印象中到处是黄色的泥浆,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只奇怪的大鸟像钟摆一样摆动着飞过天空。我那时不知千年前苏子游赤壁也曾梦见白鹤掠过。由于靠近树林,夏夜常有蝙蝠飞入房中,我往往就躲在房间里,偷偷地看爸爸追横冲直撞的蝙蝠,最终用羽毛球拍夹住放回树林(现在树林自然没有了)。墙壁上贴有老师奖的贴纸,我把它们贴成火车的形状。客厅里有台厚厚的电视,印象深刻是看神舟飞船发射的场景,至于国庆六十周年阅兵、汶川大地震,就没有什么印象了(那时妈妈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什么?为什么可怕?那时想不明白)。现在路早已修好了,高压电杆站在路中间,楼房拔地而起,形成一座围城。一次我的脚被热水烫伤,就坐在邻居门前,泡着药液,见到了娶新娘的场景。那时婶子还在照料我,她是村子里的亲戚,每晚都要骑电车回附城镇村里去,但她几年前患疾辞世,实在令人心痛。新城大道一直上去有雷州火车站,没去过。

新城大道是雷州发展的缩影。路头有一家店卖松花奶的店,是亲戚的亲戚开的,原来我也喝过,据说能补脑,现在不知关门了没有。原来去霞山的客车要经过中间的横路,也就是劳动局(现在是人力资源市场)和环保局之间,绿树浓密,以致于现在回忆起来,那里竟是一块黑色。路边有一间画室,招牌是一幅极狰狞的脸,就那样放在路边,每次经过都头皮发麻。我也在那里学过画,像模像样地买了画板画夹。新城大道随着国际广场(也就是世贸)的兴建而热闹,马路中间的绿化带很宽阔还种了树,一直向前去就到了茂德公鼓城。我去过两次,第一次还没装修完,多半有一些“古”的气味,令人新鲜,第二次装修得差不多了,里里外外全是卖东西的,倍感索然无味。

雷州城在四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人居住了。在这个半岛上,徐闻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雷州城主要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地也因此得名“雷州半岛”。近代以降,城市重心趋向于如今的赤坎霞山后,雷州人仍习惯于将雷州与湛江市区分开来,比如说“上湛江”“回海康(雷州在一个历史时期被称为海康县,后来为了评选全国历史名城,改回雷州)”,虽然有在地理上分南北的缘故,但多少有些自感落后的意味。雷州民风粗犷,之前交通异常混乱,车辆横冲直撞,近几年等红灯、戴头盔的人多了,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街上能少见一些“扫黑除恶,建文明社会”“打赢禁毒人民战争之类”的大字标语吧。

后来

小时有次要到湛江参加一个活动,我激动异常,半夜就醒来把鞋袜穿好。当时在雷州一小学画画,听父母讲起湛江八小这所“名校”(当然是名校,加双引号只是为了表示当时不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就跟画画老师讲:“我要读八小!”

谁知道呢?当时我五岁半,读大班上学期(雷州当地一般七岁读小学),但就这样沿着西湖大道经过民政局、水店一直上到湛江来,那是2010年2月10日,迄今已有十余年。来湛江后读了半年学前班就进了八小,那是后话了。

小学的时候周围都是讲普通话、白话(粤语)的,常觉讲雷州话是一件看不得人的事。初中后,雷州的同学逐渐增多,我也就有了放心讲雷州话的机会。但说来惭愧,我也只会讲那些日常交流用语,至于一些词语只能用普通话来翻译,常有“雷州普通白”(一句话夹杂雷州话、普通话、白话)的奇怪场景。在书店里看到过《雷州话词典》,并没看懂,因为是用类似拼音一样的符号来给雷州话注音。徐闻那边也说雷州话,但从没和徐闻的同学说过雷州话,可能是徐闻雷州话和雷州雷州话在一些腔调上有差异,听起来不舒服(其实就算是在雷州不同地方,同一个字词的发音也是不一样的)。遂溪地处南北交界处,有很多人会说白话和雷州话,但以白话为主,再往北,就基本是说白话的了(还有吴川话客家话,和白话又不太一样)。来湛江生活了这么久,白话的日常用语基本能听懂,一说就出洋相了,不得不承认,白话的腔调远比雷州话多样灵动。

还有几件事和雷州有所联系。中考后去了贵州的镇远古镇,我感觉那里的气质和雷州有骨子里的相似。看到那里的小孩“散学归来早”,在桥边嬉戏,真有回到雷州的感觉。2020年高考山东卷选了一篇《建水记》,过后我马上买了原书,书里讲述的是云南建水小城的独特韵味和风貌,这就又勾起我的雷州记忆了。

写着写着,想起之前读过的《马桥词典》,马桥不是作者韩少功的故乡,但数年的生活经历也可以让他领略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最近还有部纪录片《文学的故乡》,里面介绍了作家们回到精神意义上的故土时的场景,比如高密的莫言,延津的刘震云,商州的贾平凹。我虽不太可能成为作家,但还是尽己所能把曾经的岁月记录下来,不只是是因为所谓的“乡愁”,也怕将来忘记了。

最后,我想把从二班借来的《散文》杂志上读到的雷平阳的《亲人》抄录如下:

我只爱我宿舍的云南省 因为其他省我都不爱
我只爱云南省的昭通市 因为其他市我都不爱
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 因为其他乡我都不爱
我的爱狭隘偏执 像针尖上的蜂蜜
假如有一天我不能继续下去
我会只爱我的亲人
这逐渐缩小的过程
耗尽了我的青春悲悯

(可以把“云南省”“昭通市”“土城乡”改为“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城”)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故乡雷州。

2020.8.22深夜作
2020.8.26晚自习一改
2020.9.5 二改
2024.3.15三改于合肥
2024.7.22四改于合肥